《論猶太人》——馬丁•路德（1483 – 1546）

1532年，馬丁•路德 發現一群摩拉維亞教徒在安息日（星期六）聚會，並奉行割禮。路德相信這些“安息日派”受了猶太人的影響，於是最終寫了一封名為“反安息日派”的公開信，批判他們的猶太化路線。不久以後，又有兩件事的發生促使路德更加嚴厲地譴責猶太主義。首先，他收到猶太拉比針對“反安息日派”的反駁，其次，他聽說猶太人公開嘲笑基督。1542年，他完成了一本冗長的小冊子，題為“論猶太人和他們的謊言”，表達對猶太人的譴責 。¹

《論猶太人》這本小冊子是基督徒的一個難題，因為很多人視之為現代反猶主義² 的萌芽。在這本小冊子的篇幅裏，路德不僅散播猶太人往井裏投毒、綁架兒童等故事，更要求人們摧毀猶太人的家園和會堂³ 。雖然它旨在勸歸，但其中的手段殘忍可怖。這些手段包括沒收猶太人的禱告書籍，以死相脅來禁止拉比教導，以期達到阻止猶太教錯誤教導散播的目的。若這些舉措都不奏效，路德甚至建議把猶太人驅逐出境⁴ 。一位基督教的改教英雄怎麼會寫出這麼仇視猶太人的書呢？要回答這個問題，我們必須先瞭解到，路德也是屬於他那個時代的一個罪人。當人們激賞他為改教所做的開創性努力時，他的弱點也指出在教會裏個人英雄崇拜的危險。

路德並非橫空出世，然後就在維騰堡教堂大門張貼《九十五條》。他成長於歐洲深久的反猶氛圍之中。1290年，英國驅逐了所有的猶太人；1394年，法國禁止猶太人居住。1391年，大約三分之一居住在西班牙的猶太人遭到屠殺，另外三分之一被逼改信基督教⁵ 。1490年，卡斯蒂利亞的伊莎貝爾（Isabel of Castille）一手策劃了猶太人的塞法爾德大散居（Sephardic Diaspora），使猶太人不是被驅逐、就是被逼改信基督教。在歷史上還有更多此類歧視的事例和法律。

中世紀的反猶主義有兩點值得注意。首先，它的主要動機是出於宗教原因而非種族。與納粹殘害毀滅猶太人、以確保雅利安人國家血統的純正不同，中世紀的反猶迫害旨在改換宗教信仰⁶ 。第二，出於宗教的反猶運動是打擊報復各類異教徒的一部分。比如，在1535年，數以千記的重洗派信徒（重受洗禮派）在荷蘭被屠殺。同年晚些時候，14名荷蘭重洗派信徒剛剛到達英國就被燒死在火刑柱上⁷ 。以上兩點是為中世紀的反猶主義提供背景資料，而非辯解。從歷史的角度來說，這與納粹大屠殺的種族主義完全不同。不過，中世紀仍然是一個宗教教義被國家的刀劍所捍衛的年代，所以幾乎沒有人是清白的。儘管我們無法替路德參予當年的反猶運動辯護，但應該理解他身處的時代背景。

需要注意的是，《論猶太人》一書裏包括了對基督和救恩基於聖經的辯護。針對猶太人把基督形容成巫師、魔鬼的工具等論點，路德感到必須予以還擊，以維護主名⁸ 。而且他還呼籲猶太人在基督裏找到盼望，而非寄予猶太血統⁹ 。路德的動機並非來自對猶太民族的憎惡，而是源自對基於種族的宗教的仇恨。他的目的是善意的。他在此書的結尾寫道：“願基督，我們親愛的救主，滿有憐憫地改變他們的心意，並保守我們在祂的真理上堅守不移，因為這就是永生，阿門¹⁰ ”。不幸的是，有些人總是無視路德的初衷，也抹煞宗教反猶與種族反猶之間的差別，繼續把福音與敵視劃上等號 。¹¹

基督徒最大的掙扎是，要作跟隨潮流的人，還是只作屬神的人。在這場征戰中帶領教會，是擺在每個牧師面前的挑戰，也是他們的喜樂。雅各知道人心善變，所以在論到舌頭時寫道：“我們用它來稱頌我們的主和天父，又用它來咒詛照神的形象被造的人”（雅3：9 ）。這不是基督的方式。用助長仇恨、惡待他人的方式為神辯護，並不是尊榮祂。

注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