勒享堡的講壇
1942年夏天,兩輛巴士駛抵法國村莊勒享堡(Le Chambon)。維希政府為了向德國侵略者服務,派他們去逮捕那些被保護在這個大多是新教徒的城鎮裏的猶太人。當員警隊長首先要求當地牧師向他提供居住在這裏的猶太人名單,並接著堅持讓他簽署一個呼籲猶太人投降的招貼時,他拒絕了。
員警給這位牧師二十四小時重新考慮的時間,而事實證明,這時間足夠讓猶太人逃到森林裏去了。第二天,員警只發現了一個可疑的猶太人;當他們把他塞進汽車時,村民都圍了過來,把食物通過窗戶遞給他。當局很快發現他的檔案一切正常,於是就把他放了。他拉著一輛運貨馬車,滿載著從貧窮鄉鄰那裏收來的食物,回到了村莊。
當哲學家費爾•哈裏(Phil Hallie)——他本人也是二戰 中一個授勳的炮兵——偶然聽到這個英勇的故事時,發現自己從在研究大屠殺 時所經歷的深刻抑鬱中得到了釋放。從自殺邊緣回來以後,哈裏寫了一本書,叫做《恐怕流了無辜人的血:勒享堡村莊以及良善如何在那裏發生的故事》(Lest Innocent Blood Be Shed: The Story of the Village of Le Chambon and How Goodness Happened There)。1
這些人怎麼可能找到堅定的意志,經年累月地去反抗納粹清除猶太人的努力?他們怎麼可能運作一條“地下鐵路”,把猶太人送到安全的瑞士呢?的確,這些同情有其歷史根基,因為法國新教徒們自己也忍受了幾百年的迫害。2 單在1572年8月24日的聖巴多羅買日(St. Bartholomew’s Day)那一天,就有數千人被屠殺;直到十八世紀晚期的法國大革命 ,對新教徒的迫害才逐漸平息。
不過哈裏卻選擇專注于他們胡格諾派牧師的講道上。尋找到拯救行動的“勇氣”以後,他總結到,“最明顯的答案就是托克密(Trocmé)牧師自己。他在這四四方方的花崗岩教堂裏的有力佈道,感動了村裏的人們去跟隨耶穌的腳蹤,愛世人,並且願意為他們受苦,甚至為他們受死。3
托克密經常提到“聖靈的力量”,並且督促他教區裏的居民要順從神,而非順從人;“要幫助弱者,儘管這意味著對強者的不順從。4” 他的闡述很有說服力。正如他哥哥法蘭西斯所說,“……他在講壇上是一個絕對獨創的演說家,超過我過去從那chaire(位置)上所聽過的任何專家的演說……聽完他的講道以後,一個人只能坐在那兒……淚水模糊了雙眼,好像剛聽過一場撕心裂肺的音樂一般。”5
當以色列國在戰後授予托克密公義勳章時,他們引用了1942年八月,在巴黎猶太人的大搜捕中,牧師所講的一篇道:“能發生這樣的事情,而且我們法國人不能抵抗這種野蠻行為,——這種來自一個我們曾經以為已經過去的時代的行為——,是對歐洲的羞辱。基督教會需要因它如今的無能和懦弱,屈膝在神面前,請求寬恕。”6
有人可能認為,勒享堡的人們在盡他們的危險責任時,頗為辛苦;然而事實卻表明,喜樂多過緊張和害怕。當早期一位戰慄的猶太難民逃向城鎮附近的一戶農家時,農場女子興奮地對樓上的人喊道,“快下來!快下來!我們家今天來了一位上帝子民的代表!”7
她的喜樂來自神話語的根基和聖靈的充滿。哈裏指出,“對於勒享堡的許多新教徒來說,聖經是一本真理和誡命的書,這誡命需要逐字(au pied de la lettre)遵守。的確,神的話必須那樣去遵行,否則就根本不需要遵行。勒享堡人對上帝話語的這種親密感受,使他們在內心深處確信,當他們保護上帝眼中的瞳仁——猶太人——時,正在做著上帝的工作。8
托克密牧師的講道激起他的聽眾帶著犧牲的心志去服侍。他的講道事工和他們的基督徒生活,也感動了一位厭戰的猶太哲學家費爾•哈裏的心。好的講道就能做到這點;激起的漣漪繼續不斷地擴散,遠遠越過了教會的圍牆。9
1 |
Philip P. Hallie著. Lest Innocent Blood Be Shed (New York: Harper & Row Publishers, 1979)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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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|
同上,25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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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|
Philip P. Hallie, “Surprised by Goodness,” 摘自Hallie’s 1997 Haper Collins book, Tales of Good and Evil, Help and Harm.(McClean, Virginia: The Trinity Forum,2002).21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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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|
Innocent Blood, 17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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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上,17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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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|
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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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|
Surprised by Goodness, 23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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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|
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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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|
參考《關鍵時刻雜誌》上的文章,“論進攻——皮爾—查理•圖維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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